20世纪80年代,一个年轻小伙子赵兴龙妄想一夜暴富。
他带着自己所有的积蓄2000元,走进翡翠玉石交易市场。逛了一会后,他看中一块石头,决定买下来,可对方开价要2万元。
这可是天价!在平均月工资不足100元的年代,“万元户”在村子里都是有钱的,更别说2万元。
而这块石头,值不值钱谁都不知道,只有当它被切开时,才知道是一文不值,还是天价玉石。
可谓是“一刀生,一刀死”。
赵兴龙毫无畏惧,他铁了心要买下来,四处找人借钱,最终筹到2万元买下这块翡翠原石。
由此可见,赵兴龙的“赌性”与“暴富”心理有多强。
切割石块时,围观看热闹的人挤了好几层。赵兴龙站在里面,眼睛全神贯注地看着那块正在被切割的石块。
随着尖利刺耳的声音结束,粉末落地,众人唏嘘一声,石头露出一文不值的真面目。
赵兴龙傻了眼,2万元彻底泡汤。但他并没有因此退缩,经历这次失败后,他更加坚定要在翡翠行业干下去。
这位哥们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只想靠翡翠发点财,可竟然靠它成了云南首富。
但他更想不到的是,在成为首富后,还有更大的“惊吓”在等着他。
1956年,赵兴龙出生在徐州的一个贫困农村家庭。父亲早早就去世,为了吃饱饭,他辍学在家里养牲畜、下地种田等。
18岁时,赵兴龙光荣参军,到云南部队服役,先后做过汽车兵、后勤与情报等工作。
这期间他因为出差,经常往返云南与缅甸境内,这使他发现一个新鲜玩意:翡翠原石。
翡翠原石有一个特点,就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它的表面包裹着一层风化皮壳,哪怕是在如今高科技的时代,也找不到一种仪器能够透过原石外面的壳,来辨别出原石内里的情况。
所以在交易时,双方只有凭借经验来确定原始的品质与价值。
翡翠主产于缅甸,进入我国已经有数百年历史,从清朝起,缅甸与云南边界就流行“赌石”的交易方式。
之所以称为“赌石”,就是因为风险非常大。
有人切开得到“高价值的珠玉”,有人切开只是“普通的沙石”。这一瞬间,便决定你是富豪,还是穷光蛋。
但真正在这行暴富的人很少,尽管如此,还是有许多人心存侥幸,赌上全部身家,希望暴富的人就是自己。
赵兴龙便是其中一位,开头那一幕,是他在翡翠市场的第一次豪赌,可惜输了个精光。
转业后,赵兴龙没有进入国企或机关单位上班,而是把全部心思投入到翡翠行业。
从赵兴龙的照片中看出,他的眼睛小而有神。但这双小眼睛,竟然在日后变成“火眼金睛”。
交了2万元“入场费”,赵兴龙开始在鉴别翡翠原石上做足功夫。
他一边学习翡翠理论知识,一边迈开双腿,去考察缅甸的翡翠矿区与原石交易市场。
这期间,他在缅甸的中国寺庙被一块石碑吸引住,上面竟然是刻满了6000多位死难者的名字,而这些人大多是因为寻找玉石而丢失生命的。
看到这里,赵兴龙并没有退怯,反而说道:“操千曲而后晓声,观千剑而后识器”,并继续坚定自己的“赌石”道路。
他对识别翡翠原石有多投入?
赵兴龙说:“我对石头的痴迷程度是许多人无法理解的,只要看石头,我可以3天3夜不吃饭。”甚至,他还因为用眼过度导致视网膜脱落。
凭着这股劲,赵兴龙在翡翠原石鉴定和评估上,达到很高水平。据江湖传言,凭着肉眼观察与个人经验,他判断原石真假的准确率可以达到80%。
随着识别原石能力的提高,赵兴龙积累到巨额财富。颠覆时,曾在几天时间狂赚7000万元,人称“赌石大王”。
当然,除了个人能力,也有时代的原因,改革开放后,人民对珠宝的追捧从黄金、钻石,再到翡翠。
在这种趋势下,加上赵兴龙对“赌石”的狂热追求以及自己高超的判断能力,暴富就是自然而然的事。
但真正让赵兴龙登顶云南首富的,是他一手创立的东方金钰公司。
2003年,赵兴龙靠“赌石”赚来的钱成立云南兴龙实业有限公司,主营翡翠。
眼见翡翠行业越来越好,他觉得公司必须插上资本的翅膀,才能迅速发展壮大。
可问题是自己的公司资质不够,经过了解,他决定借壳上市。
寻找多家公司后,他把目标锁定在湖北多佳股份,这家公司成立于1993年,主营服装,自从上市遭遇亚洲金融危机,公司陷入低迷。
后来重组进军教育市场,也一直做不出业绩,亏损了几个亿。
赵兴龙与多佳股份商议,把自己旗下的云南兴龙珠宝翡翠注入其公司。
最终,赵兴龙与其签订《资产置换协议书》,成功借壳上市,并在2006年把名字改为“东方金钰”,成为翡翠第一股。
赵兴龙的预判没有错,上市后东方金钰股份一路猛涨,升了10多块,52岁的赵兴龙身价也因此达到27亿元,成为“云南首富”。
关于这次首富评选,还有一段小故事。
据说那时胡润富豪榜,对于一些不愿意露面参评的富豪,可以事先与其沟通,支付一定的金额后就可以不用上榜。
当时对方给赵兴龙开出50万元的价格,可他觉得50万有点多,就压到30万。最终还是榜上有名,赵兴龙对此还调侃道:“没有想到他们还是嫌钱少了。”
赵兴龙能成为云南首富,跟行业趋势有很大关系。
中国珠宝协会的资料显示,从2000年开始,翡翠价格连续10多年涨幅超过20%,而像“东方钻石”的精品翡翠玻璃种、蛋清种这些稀缺品,涨幅更是高达100%以上。
由于翡翠在国内越来越受欢迎,开采规模也不断扩大,这使得缅甸20多年来的翡翠开采量相当于以前300年总开采量的10倍,数据可谓惊人。
得益于行业趋势,赵兴龙在2007年成为首富后,东方金钰还是一路暴涨。
2010年,东方金钰荣登“十大妖股”,被业内人赞誉为“疯狂的石头”。巅峰时期,它的市值逼近280亿元,赵兴龙身家也猛涨至35亿元。
在翡翠的大好行情下,东方金钰和赵兴龙成为最大的赢家。
这期间,他设立加盟模式,要求还非常高,必须有1000万元加盟资金,且店面在核心地段。尽管要求如此高,北京、深圳、广州、武汉等地也都纷纷有人前来加盟。
赵兴龙公司的专柜店里,许多翡翠标价都是好几万元,甚至在武汉的一家专柜店里最中央,还摆着一串由29颗高绿色老坑种组成的翡翠佛珠,价值9999万元,作为“镇店之宝”。
当然,这种近亿元的翡翠是有价无市的,摆在专柜里,更大的作用是显示品牌价值。
都说人一旦成功,就很容易迷失自我,这个道理虽然简单,却在不少富豪身上不断上演。
东方金钰的耀眼成绩使赵兴龙开始膨胀起来,他甚至想要垄断翡翠原料市场,成为“一枝独秀”的行业王者。
于是,他花费数十亿资金大量囤积翡翠原石,这些资金占公司91%的流动资产,风险不可谓不大。
可市场总是瞬息万变,在他囤了大量的原石后,翡翠进入寒冬期,大量原石卖不出合适的价格,公司资金运转出现问题。
就在赵兴龙走投无路时,他遇上了一个人。
这个人就是私募大佬徐翔,人称“民间股神”。
可惜,他们走的不是正道。
2014年,两人合伙成立瑞丽金泽投资管理有限公司,他们各持近一半的股份,并且分工明确,赵兴龙负责发布“有利的好消息”,徐翔负责拉升股价,合伙抬高东方金钰的股价。
在他们的合谋操作下,东方金钰股价猛涨,赵兴龙与徐翔各从中获利近20亿元。
可市场哪里能由他们如此胡来,“暗仓”事件很快暴露,徐翔被捕入狱,而赵兴龙因涉嫌“徐翔案”,辞去公司董事长职务。
赵兴龙想在翡翠市场一手遮天的愿景,也只好先告一段落。
子承父业,赵兴龙退位后,由35岁的儿子赵宁接替。
赵宁与父亲不同,拥有高等学历,曾在瑞士商学院获得工商管理硕士学位,还开过一家旅游公司。
刚上任,赵宁就宣布:“我要带领东方金钰公司,从市值100亿元变为100亿美。”
对于东方金钰的困局,赵宁竟然采用了一个令人出乎意料的方式。
在资金问题如此严重的情况下,他还继续采用父亲的方式:买买买。
2016年,东方金钰的原石存货规模为69.15亿元,一年后,这个数字高涨为96.54亿元。
这波操作真让人匪夷所思。
后来经济观察报道,赵宁之所以选择继续“囤货”,是出于父亲的一个传统思维。
在他们认为,向银行贷款10亿元,利息只要5850万,而翡翠原石的增值率远远高于银行的利率,所以才会继续选择囤积翡翠原石。
当然,赵家父子也不是仅凭经验与感觉,这是有数据支撑的。
公司报告显示,2017年的翡翠原石销售毛利高达66.67%,这可是非常高的,这也使赵宁在2017年一度以70亿身价成为云南首富。
但是,这个“首富的光环”,根本就是昙花一现。
因为他们把所有的希望,都赌在翡翠的行情上,一旦行情不好,就会走进万丈深渊。
此时赵宁开始意识到财务危机,他赶紧通过变卖资产回拢资金,在阿里公开拍卖“中国翡翠城”和“东方金钰大酒店”项目,结果都以失败告终。
拍卖前,赵家宣称“中国翡翠城”投资超过6亿,可起拍1.178亿也无人问津。
2018年,赵家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翡翠行情并没有如赵家父子所料持续上涨,而是迎来更低的寒冬,资金问题开始接踵而至。
最先出问题的是在一个理财产品,一位客户把资金放在平台贷款给东方金钰公司,结果没有如期收到利息。
后经过调查发现,东方金钰公司到期未还的债务高达9.16亿元。
更令人惊讶的是,在介入调查时发现,赵兴龙与儿子的银行没有任何存款与财产可以执行处理。
到了2019年,东方金钰的账上只有653万元,总负债高达94.51亿元,连利息都不够付。
而东方金钰的仓库里,还存放着自称有近90亿的翡翠原石。
2020年12月,东方金钰因连续20个交易日收盘价低于1元,被正式停牌,市值定格在11.61亿元。
公司停牌后,央视记者来到东方金钰大厦,看到办公室冷冷清清的,而当年的风光早已烟消云散。
深圳一家投资公司的总经理告诉记者:“金钰公司会走到今天,不景气的翡翠市场是一个重要原因,但更重要的还是出在管理者身上。”
赵兴龙现在的这个结局,实在令人唏嘘。
鼎盛时期,公司市值逼近300亿,没落之时,市值只有2.56亿元。
造成这个问题,离不开他的赌性。
到了资金危险的地步,他依然花费数十亿元购买翡翠原石,等待它再次上涨,把所有的一切,全部赌在翡翠原石上。
“一刀生、一刀死”的法则貌似贯穿了赵兴龙及东方金钰的整个翡翠事业。
赵兴龙如果见好就收,还不至于造成今天的局面,但他豪赌成性,从年轻时就敢押上全部身家,到上市公司老总依然如此。
可世人皆知:“久赌必输”。赵兴龙真的是,成也翡翠,败也翡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