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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代仕女画:理想女性的化身与完美主义者的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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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代仕女画:理想女性的化身与完美主义者的追求

按照《辞源》上的解释,所谓仕女,"1、画家画的美人,宋以后多叫士女,后又作仕女;2、官僚家庭的妇女"。显然,宋代仕女画中的仕女应指前者,但又与后者无法割开。

宋代是经济、文化相当发达的朝代,受当局重文轻武的影响,文艺处于高度繁荣的状态,仕女画作为艺术之一种,体现了宋代美术的最高水平,人们通过对遗存的仕女画的观赏和解读,对宋代仕女的概念及其在男性心目中的审美形象有了一定的了解。

宋代继续秉承唐朝尊儒传统,故而对女性的束缚很多,这可从宋代仕女画中一探究竟,女性被道德严重禁锢。但另一面,男性对女性又有着自己的审美需求,我们借此可以认识到宋人对"德"与"色"关系的看法和主张。

一、宋代仕女画概况

仕女画历史久远,这可以追溯至汉魏时期,只不过那时的画作多以列女为描摹对象。到了唐代,宫廷女性成了绘画重点,宋时,题材与表现手法进一步丰富,女性形象具有多样性。

  • 士女入画成"仕女"

仕女脱胎于先秦时的"士女"。在《尚书·武成》中,有这样的记载,"肆予东征,绥厥士女。惟其士女,篚厥玄玄黄,昭我周王"。

无独有偶。诗歌总集《诗经》也有关于士女的记述,《诗经·郑风·溱洧(wei)》里写道,"维士与女,伊其相谑,赠之以芍药"。再如《荀子·非相》云,"处女莫不愿得以为士。"在王先谦看来,这是"古以士女未嫁娶之称",即未婚男女。

朱景玄在《唐朝名画录》中最先将士女记入画史,称周昉"又画士女,为古今冠绝",称陈闳"善写真及画人物、士女"。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纵观秦汉至魏晋南北朝时的画作,其绘画对象多以品德高尚之列女为主,在皇室眼里,列女就是伦理、教化的代名词,故而受到大肆褒奖。

在唐人的画作中,除了一部分"列女画"外,"嫔嫱"、"美人"等为内容的人物画也不在少数,这些画满足了人们的审美享受。像《历代名画记》云,"罗瑱……画嫔嫱,当代第一"。在《贞观公私画史》里,斐孝源写道,"美人诗意图一卷……孙尚子画"。

到了宋代,"士女"一词屡屡见之于画史。北宋中期更是在画史中将"士女"改成"仕女",如在《图画见闻志》中,郭若虚称周文矩:"工画人物车马,尤工仕女"。进入南宋,美人题材基本上覆盖"士女画"。

在宋代,就表现对象的身份而言,士人家的女性往往成为仕女画首选,这些女性大都出生于官员或较高级别的文人家庭,这与《辞源》对仕女的解释"官僚家庭的妇女"相吻合。以遗存的宋代仕女画观之,部分女性的装扮及其所处环境与出身官僚家庭无异。

  • 宋代仕女画概貌

在宋代仕女画《调鹦图》、《盥手观花图》、《浣月图》中,唐宋文人的诗词往往成了它们的母题。如唐人于良史在其《春山夜月》中写道,"春山多胜事,赏玩夜总归。掬水月在手,弄花香满衣。兴来无远近,欲去异芳菲。南望鸣钟处,楼台深翠微"。该诗所描绘的一女子靠近侍女所奉盆洗手观花的情景正是《盥手观花图》的母题。

宋代仕女画其仕女形象大多面部丰满,身材瘦削,这符合宋人的审美需求,亦可见唐、五代人物造型的影响之深。

以《浣月图》为例,画中鲜花饰满女性头部,这是典型的宋代样式。南宋诗人陆游在其《老学庵笔记》中载,宋时女性多将"桃花、荷花、菊花、梅花"四季花作为头饰,这些花"谓之一年景"。

牟益是南宋画师,其《捣衣图》场景反映了古代妇女的劳作,不过该图源自南齐诗人谢惠连诗作《捣衣诗》:"衡纪无淹度,晷(gui)运倏如催。白露滋园菊,秋风落庭槐。肃肃莎鸡羽,烈烈寒螀(jiang)啼。夕阴结空幕,宵月皓中闺。美人戒裳服,端饰相招携。簪玉出北房,鸣金步南阶……腰带准畴昔,不知今是非"。

此诗为闺怨诗,描述了秋冬时节妇女在深闺中捣衣的情景,个中孤单忧郁、独守空闺的意味较为强烈。就画中女性而言,她们丰腴、慵懒的体态以及具有唐代色彩的装扮风格,应该是宋人按照自己的解读对唐代《捣练图》的再创作。

坦白说,画中描绘的女性群像与宋代现实生活中的女性有着根本的区别,或者说作者在绘画时压根就没有表达现实的打算,这些按照唐宋诗歌文学作品勾勒出的女性形象,应该是作者心中理想化的表达。

诚然,在营造仕女画文学意象时,宋人显然受到当世流行妆容的影响,不过能够看出,作者为塑造图像历史感,在服饰上下了不少功夫。的确,现实生活从来都与真正的理想相去甚远,而营造理想化图像有时真的很需要陌生感。

二、宋代仕女画中的理想女性

历史上总不乏对理想女性的建构,实际上这是男权社会强加给女性的束缚。不过,很多女性也在自觉不自觉地将其视为心目中的理想状态。

在《礼记·内则》中对女性行为准则的规范随处可见,像"女子出门,必拥蔽其面,夜行以烛,无烛则止。道路,男子由右,女子由左"。

汉代董仲舒认为,"丈夫虽践皆为阳,妇人虽闺皆为阴","妇者,服也,服于家事,事人者也",这就为妇女定了"三纲"。班昭是东汉著名史学家班固的妹妹,曾写下《女戒》以倡导四德之仪,"女有四行,一曰妇德,二曰妇言,三曰妇容,四曰妇功。夫云妇德……。此四者,女人之大德,而不可乏之者也。然为之甚易,维在存心耳。古人有言:'仁远乎哉?我欲仁,而仁斯至矣'。此之谓也"。其后,每一朝代对女性的要求皆以此为本,尽管在不同政治、文化影响下各个朝代的侧重点会有区别,并衍生出新的理想,不过就本质而言并没有脱离这一根本。

除了班昭,刘向所编的《列女传》也意在树立各种理想女性。众所周知,理想与现实往往并不一致,故而显性的理想常常会与现实或人性的隐性理想有所冲突,在处理这个矛盾时古人的举措值得关注。

  • 容貌之美

在各类有关女德的文献中,不难看出总体上都要求女性保持简朴、柔顺之美。除此而外,也有不少歌颂女性外貌和妆容之美的,如《诗经·卫风》写道:"硕人其颀,衣锦衣。齐侯之子,卫侯之妻,东宫之妹,邢侯之姨,谭公维私。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hu)犀,螓首峨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此诗将美人庄姜描绘的无与伦比。

通常而言,选入宫中的宫女,在作家的笔下往往成了容貌端丽、美姿容及姿质美丽的代名词。《晋书》中对武元杨皇后的美做了这样的描述:"后少聪慧,善书,姿质美丽,闲于女工"。对明穆庾皇后的描述:"后性仁惠,美姿仪"。

其实,秦汉时期理想女性的标准除了道德及品性上的完美,男性文人也非常重视女性的容貌之美。曹植《洛神赋》中对洛神姿容的描写令人向往。南朝诗人江淹《咏美人春游诗》对女性体态、容貌的描绘同样让人难以释怀,诗云:"江南二月春,东风转绿苹。不知谁家子,看花桃李津。白雪凝琼貌,明珠点绛唇。行人咸息驾,争拟洛川神"。

到了宋代,对于女性梳妆意象的描写多了起来,像柳永的词作《玉女摇仙佩》中云,"飞琼伴侣,偶别珠宫,未返神仙行缀。取次梳妆,寻常言语,有得几多姝丽。拟把名花比,恐旁人笑我,谈何容易。细思算、奇葩艳卉,惟是深红浅白而已。争如这多情,占得人间,千娇百媚"

文人是相通的,诗人词人对于理想中美丽女性的想象,往往会影响画家对于仕女画的创作。在《满江红》一词中,秦观写道,"绝尘标致,倾城颜色,翠馆垂螺双髻小,柳柔花媚娇无力"。晏几道在其《鹧鸪天》中云:"楚女腰肢越女腮,粉圆双蕊髻中开",这些作品中女性的美皆以其细腰为描摹对象。

在秦观《生查子》一词中,李师师的美貌被树立成女性的典范,词云:"远山眉黛长,细柳腰肢袅。妆罢立春风,一笑千金少。归去凤城时,说与青楼道。看遍颖川花,不似师师好"。那么,李师师果真如秦观所言的那般美妙绝伦吗?有词为证,《大宋宣和遗事》写道,"鬓发軃(duo)乌云,钗簪金凤;眼横秋水之波,眉拂春山之黛;腰如弱柳,体似凝脂;十指露春笋纤长,一搦(nuo)衬金莲稳小"。

由上可见,尽管传统上对于女性的道德要求很高,但宋人诗词中鲜有体现,更多的是对宋代美女的姿容描述,反映了他们对心目中理想女性的审美需求,而这势必对仕女画的创作构成重要影响。

  • 才情卓然

对于理想女性的审美需求,外貌娇美是一方面,富于才情也是一个重要评价标准。历史上有关才女的故事比比皆是,诸如汉代的卓文君、班昭、蔡文姬等才貌俱佳的女性故事至今广为传颂。

除此而外,六朝时期有关女性才情的记述也不少,《世说新语》里就提到东晋宰相谢安的侄女及王羲之次子王凝之夫人谢道韫等,"谢太傅(谢安)寒雪日内集,与儿女讲论文义。俄尔雪骤,公欣然曰:'白雪纷纷何所似?'史子胡儿曰:'撒盐空中差可拟。'史女曰:'未若柳絮因风起。'公大笑乐"。

李冶、薛涛、鱼玄机及刘采春是公认的唐代四大才女,她们对诗文无不擅长,遗憾的是其身份不是女道士就是女妓,不过当时著名文人多与她们诗文唱和。如李冶,天资聪颖,长大后出家成了女道士,但与刘长卿等诗文大家诗书往来不断。

进入宋代,女德教育受到重视。在司马光看来,"是故女子在家,不可以不读《孝经》、《论语》及《诗》、《礼》,略通大义。其女功,则不过桑麻、织绩、制衣裳、为酒食而已。至于刺绣华七,管弦歌诗,皆非女子所宜习也。古之贤女无不好学,左图右史,以自儆戒"。由此可看出司马光对女子教育的主张,即要将学习各种儒家经典及女教著作作为优选对象。

当然,对那些有学识的女性,宋代文人也持肯定态度。永嘉学派叶适表示,"妇人之可贤,有以文慧,有以艺能,宜其家室而已"。

宋代女性能诗善文的不在少数,据北宋魏泰《隐居诗话》载,"近世妇人多能诗,往往有臻古人者。王荆公家能诗者最众"。即是说王安石妻子、妹妹及女儿都工于写诗,且"皆洒脱可喜之句也"。不仅王安石,大文豪苏轼的姐姐八娘也富于才学,她"幼而好学,慷慨有过人之节,为文往往有可喜"。

的确,宋代女才子数不胜数,她们琴、棋、书、画、经、史、诗、赋等,似乎无所不能,虽说唐代才子佳人无数,而宋代远胜于唐。据《全宋文》载,光女词人就超过九十人,词作在三百篇以上;《全宋诗》辑录二百多女诗人作品;《全宋文》也收录十多位女作者文章。据统计,这些才女"上自皇室、贵族、士大夫之家的妇女,下至宫人、尼、道姑、侍儿、樵女、娼妓等等,为数可观"。

不必说写下"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大有男儿风范诗句的李清照,两宋间的另一位女词人朱淑真亦令人佩服。只可惜她的诗词后来"为父母一火焚之",去世半个世纪后,宋人魏仲恭才将其诗词整理编成《断肠集》,即便如此,"比往武陵,见旅邸中往往传颂朱淑真词",足见其才情横溢。

实际上,宋人关注她们,除了其文学方面不可忽视的才情外,亦与其不符一般女性道德准则的行为有关,而这要么成了男性批判的缘由,要么成了猎奇之需。

因与文人脱不了干系,使得宋代艺妓多有能文者。有宋一代,文人狎妓之风盛行。欧阳修、苏轼等虽贵为宋代文坛翘楚,然而他们依然改不了对女色的偏爱。据记载,欧阳修对蓄妓、狎妓情有独钟。而苏轼身边也不乏歌妓,在其数百首词作中,涉及歌妓、姬妾的竟然占到五成。

不仅欧阳修、苏轼,其他如柳永、晏几道、秦观、周邦彦、姜夔等文人士大夫都或多或少地存在与艺妓往来密切的记载。

众多妓女打小受到歌舞、乐器的熏陶,后来又常常受到文人士大夫的熏染,于是文艺修养日益精湛,自然博得文人的垂青。据《能改斋漫录》载,在西湖游玩时,某歌妓以另一种韵词替换秦观词,这使"东坡闻而称赏之"。另据《隐居诗话》,梅尧臣得悉官妓王英英"善笔札,学颜鲁公体,蔡襄教以笔法。晚年大字甚佳",大为赞赏。

诚如今人方建新所言,"在宋代文人眼中,妓女是一个美丽聪慧,多才多艺,有很高文学修养乃至熟悉儒家经典的群体",正因此,文人才会钟情于狎妓,这除了与他们风流成性相关外,失意的时候,妓女的才艺、多情、温柔还能让文人倍感慰藉。秦桧曾受到胡铨弹劾,结果后者遭贬,远赴岭南,一路上幸有侍妓黎倩陪伴,故而在多年后北回时慨然题诗曰:"君恩许归此一醉,傍有梨颊生微涡"。

显然,男性文人从充满才学的艺妓身上获得了猎奇,进而生出猎艳的幻想;在失意时,她们又扮演着文人理想化的心理慰藉者,于是理想女性应具有的特质便成了男性所幻想的,这从文人仕女画中可看出端倪。

三、宋代仕女画中女性被窥视

尽管所讨论的女性空间似乎将男性排斥在外,而实际上男权社会中,女性一直受到男性的支配与驾驭,这当然离不开她们的身体。唐玄宗与汉成帝对女性身体的驾驭如何,"环肥燕瘦"一词很好地体现了她们对杨玉环和赵飞燕体貌的审美要求。此外,"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则将男性支配女性身体的力量彻底暴露出来。

恰如《观看之道》所写的,作者约翰·伯格认为,"在父权社会里,男性可以在广阔天地里驰骋,女性则为了生存,被迫寻求男性的保护,而这种保护,需要她们用自己作为商品来交换。女性是否拥有足够的魅力,给男性留下深刻的印象,将决定她们终身的幸福。因此,这也决定了女人永远只是男人凝视的对象"。为满足"男人凝视对象"的要求,女性也就情不自禁地将自己变成了景观——特殊的视觉对象。

  • 男性意识在仕女画中的反映

纵观宋代仕女画,其人物形象往往不针对某一特定女性。以《调鹦图》为例,虽然画面的意涵与杨贵妃有关,不过就其妆容服饰的宋代特征而言,显然,历史图像的严肃性并没有得到画家应有对待。

这些女性形象千差万别,有的刻意将唐代仕女形象作为模拟对象,这在《捣衣图》里得到明证,女性身材苗条,举止轻盈,这种风格明显有别于唐代,而这应该是宋人对女性形象理想化的审美标准,显然,男性就是这一标准的设定者,并且主体来源于男性的诗文。即此而言,男性所想象的理想女性过着理想的生活,就成了仕女画描绘的内容。

事实上,男性描写女性生活的作品不在少数。在《西圃词说·诗词之辩》里,清代词论家田同之将"男子而作闺音"视为唐宋文坛假托女性身份创作诗词的现象,"其写景也,忽发离别之悲。咏物也,全寓弃捐之恨。无其事,有其情,令读者魂绝色飞,所谓情生于文也"。

这种男性借用女性口吻、模仿女性感受抒情达意的文学现象可以追溯至战国时期,《楚辞》中,屈原描绘现实中的君臣关系时就曾以幻想中的人神之恋做隐喻。其后司马相如、曹植及唐代诗人李白、王维等,无不以女性身份留下相关作品。

柳永是宋代著名词人,他的词作里有不少代歌姬言的内容,这是其借用女性口吻来抒发自己的情怀。

罗兰·巴特认为:

"自有史以来,匮缺的论述恒是由女人执行的:女人栖定,男人狩猎、旅行;女人坚贞(等待),男人朝三暮四(扬帆而去,四海为家)。女人赋形予匮缺,为它纺织故事,因为她有的是时间;她一面纺织,一面吟唱,织出来的歌词同时表达了滞定(通过嘎嘎作响的纺织)和空缺(在远方,行旅时疾时缓,车骑簇拥)。这么说来,任何一个男人只要一开口抒怀慕远,就必然倾吐女性的心情:这个等待中的,深受等待之苦的男人,很奇怪的,变成了女人"。

从罗兰·巴特之论,可以看出,在表达有类于女性相思、失落等情感时,女性或女性口吻自然会被男性模仿或借用。正因此,描写女性生活及其心理的作品才会大量涌现。而这也应该是宋代仕女画为数众多之由,因为以男性闺音为母题的创作给予了这些画作以灵感和启迪。

  • 女性在仕女画中遭窥视

宋代有不少仕女画是以团扇的形式存在的,该团扇画的特点是小巧、方便,基于此,逐渐成为私密玩物。团扇本身是一个适合私下消遣的器物,仕女图像寄身于此,这样图像功能便无法在公开场合中实现,也就不可能"取悦于众目"。

宋代团扇广为使用,大臣往往会得到皇家赏赐。既然如此,扇画也就蔚然成风。据《梦梁录·夜市》载,"梅竹扇面儿、张人画山水扇,并在五间楼前大街坐铺"。不仅"张人"擅长在团扇上作画,宋人赵彦亦然,据载,他"开市铺,以画扇知名于时"。

不仅如此,女性使用团扇还多被宋代文人吟咏,以致于团扇往往成了女性的代名词。在《贺新郎》中,苏轼写道,"手弄生绢白团扇,扇手一时似玉"。在《招凉仕女图》、《瑶台步月图》中,女性使用团扇的图像随处可见。

团扇不独女性在用,其他各色人等亦如获至宝。司马光曾对自己的团扇爱不释手,称"玩之不替手,爱重心无穷"。这表明,画扇被男性、女性高度认可。既然如此,便于携带和收藏的仕女画就自然而然成了男性随时观看女性的手段。

据《后汉书·宋弘传》载,"御坐新屏风,图画列女,帝数顾视之。弘正容言曰:'未见好德如好色者。'帝即为彻之"。这里记述了宋弘告诫光武帝,勿要过多观看列女画像之事。

既然公开场合不便观看,则私下窥视便最好不过。据相关资料显示,宋代市场上美人图像供不应求。据王明清《玉照新志》载,"秦妙观,宣和名倡也,色冠都邑,画工多图其貌,售于外方"。

以女性主义视角而言,美丽女性向来是男性观看的源头及内容所在。男性文人在公开场合窥视女性后,往往自鸣得意,而后将女性的美貌描述下来,以便从视觉上对其占有。实际上,就观看或窥视女性而言,本质上是男性满足与实现性欲的表现。

事实上,男性在实际生活中是无法观看到女性私密生活的,但是图像就不同了,一旦他们坐实拥有了女性图像,便可透过视线侵入女性的私密空间,从而仔细窥视她们的私生活,于是男性的观看癖和窥视癖便借助这些"想象的替代物"得以满足。

宋代仕女画内容多涉及闺怨,而这种闺怨存在的标志为不在场却能对女性进行主宰的男主角。仕女画如此,某些文人的诗词亦对梳妆台前的场景做出了合乎想象的描写,像《蝶恋花·紫燕双飞深院静》,作者秦观就对女子梳妆打扮的全过程进行了详细描写,"紫燕双飞深院静。簟(dian)枕纱厨,睡起娇如病。一线碧烟萦藻井。小鬟茶进龙香饼。拂拭菱花看宝镜。玉指纤纤,捻唾橑云鬓。闲折海榴过翠径。雪猫戏扑风花影"。

词作不仅着眼于女性梳妆之美的描写,亦对女子思念情人的幽怨进行了有力渲染,一位不在场的男主角尽显一旁,此人或为诗人自己。男性借助仕女图的凝视,一方面视觉欲望得到了满足,此外对于发生在庭院中的爱情故事,尽可能地将自己想象为男主角。

结语

宋代尚文,故而文化上的高度繁荣让人钦羡,这不仅表现在文学上,也反映在美术绘画上。宋代仕女画就是一幅幅流芳百世的艺术珍品。

仕女一方面指画家画的美人,另外也指官僚家庭的妇女,这两方面有着一定的交集。古人向来以儒家思想教育女性,以便规范她们的言行举止,而实际上在文人诗作中很少看到,反映了男性文人对于理想化的女性的审美倾向,那就是女性不仅容貌娇美,还要富于才情。

于是基于唐宋诗文大家的精品力作,宋代画师发挥自己的想象,将不同风格的仕女图像呈现在世人面前。显然,这些仕女形象与宋代实际生活中的女子多有出入。

在男权社会中,包括仕女画在内的大多数人物画都存在着强烈的男性意识。仕女画不仅提供了男性理想化的女性形象,还被男性在实际生活中窥视,而这给了男性观看女性以便捷途径。

其实,不论画作的主题如何,男性意识所勾勒出的理想女性形象,无不出于满足男性观看需要之考量,故而扇面上仕女也好,梳妆台前的仕女也罢,都是为了一个本应在场却缺席的男性存在,即此而言,画中人与镜中人都受他制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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