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的古体诗,很有意思,比如《自嘲》那一首。我偏执地认为即使他不去写杂文,凭借这首诗也可以得“鲁奖”了。前阵子听说我们小时候课本上鲁迅的范文都被剔除了,我很诧异。难道务实求真的批评精神不是任何时代都需要的吗?
我的本名是“军”,小时候的理想是当兵,所以上学报名的时候把我父亲给我取的名字改了。到了小学三年级,课文有《致颜黎民君》,我又把名字改为“君”,加上辈分“庆”字,寓义祝福。
那个时代的文人,我尊崇的也只有这么一个人。如果我还算读过几本文学书籍的,读鲁迅可能算多一些。一个不写马屁文章、说实话的文人。倘若有些看法,就是他对朱安的态度。
三十多年前一个同学要我写字,我就给他写了一幅嵌名联:嘉客来时倾满座,枫叶如丹照嫩寒。原句是陶渊明的“佳客来时一座倾”,改动了一下。其实不能算对联,不工。再次记起这个句子的时候已经时隔多年,是我看到一方松花石枫叶红绿彩山子的那一瞬间。
松花石是以色彩丰富著称的,百度百科有这样的几句话:“最常见的有绿、黄、紫、白等等,其中以纯正的绿色为上品,板栗黄色为精品,枫叶红色为孤品。”我印象是从哪本关于松花石介绍的书上摘录的。实际上,这样的说法非常有问题。加上直播间女主播夸张的煽动:一红顶十绿。以至于某段时间新入坑的石友们搜肠刮肚去找枫叶红,都想着拥有一方孤品。我也是随波逐流的一个,曾经以高于市场价五倍的价格入手。枫叶红又名红木纹,属于木纹石范畴。以板型为主,山形和象形非常少,恰恰适合我制砚的需求。
枫叶红以套黄和套绿为主,纯红的少,也就是所谓“极品红、孤品红”。套黄的枫叶红红色往往偏暖,套绿的则偏冷,被称作枫叶红绿彩。枫叶红绿彩通常绿多红少。枫叶红的红色,常见有朱砂、朱膘、水红几种。那种冷色殷红的品种应该就是所谓的孤品红了。红色之所以珍贵,是因为大部分枫叶红毛石开出来其实是绿色的。我们最初开毛石的时候,大部分人是沮丧的,以至于石友老刘开玩笑说能开出红色的我就吃了它。一位青岛小哥开出了一块全红的茶台,偶尔出现的红色无异打了一次强心针,直播室立刻又骚动起来。我开的几方基本都是枫叶红绿彩,虽然山形不错,总觉得没有达到预期。后来在另外一家开了不少全红的板料。枫叶红的山形基本也多属平台类或者禅山,和那种陡峭嶙峋的奇岩无缘。偶尔也会出透,概率极小。作为板料的枫叶及绿彩都是非常出色的。色彩和纹理变化丰富,却不繁杂。石质也细腻光洁。枫叶红的纹理除了最典型的木纹,也有云纹和圈纹。以我凿石取纹的经验,红黄相间的云纹最为雍容华贵。
枫叶红的产地在辽阳。多年前一群石商去辽阳找一个叫张岭的人或者地方。他们只在一张信笺上看到张岭有一种红色的松花石。到了辽阳四处打听之后才知道原来是一个叫弓长岭的地方。白山通沟也有部分枫叶红出产,不过形态上和辽阳有明显区别。通沟枫叶红基本属黄木纹顶部套红或者黄底红木纹,也有一部分黄绿套色的红木纹。偶有较大面积套红,色泽也都比较淡,称之红木纹还是比较合适的。色彩上通沟枫叶红比辽阳产逊色,但是通沟枫叶红山形多,出形绿要远远大于辽阳枫叶红。综合比较也算各有千秋吧。但就知名度而言却有天壤之别,甚至没有多少人知道通沟也有枫叶红这个品种。
纯红的枫叶红固然具有视觉冲击力,好的绿彩也是极为靓丽的。我最初并不喜欢枫叶红绿彩这个品种,从色彩常识来说,红配绿是极难协调的。去街头转一下就会发现,没有人这么着装。但也有个悖论,红配绿的花难道还少吗?不美吗?促使我产生这种思考的原因是我无意间被一方冷色调的枫叶红绿彩山子震撼了,忽然就想起“枫叶如丹照嫩寒”这句诗。感性的眼睛利刃一样挑战理性的成见,使成见措手不及无法招架。我在一堆石头里翻捡,找出那些枫叶红绿彩。细品那些石头,我对自己无语了。一直以来,似乎低估了自己的朋友。
对绿彩的把玩使我对色彩有了一个新的认识。所谓色彩禁忌,只是因为粗暴的拉郎配。合适的明度、浓度、面积……诸多因素完全可以打破那些常识中的禁忌。就像某些药物,合适的剂量是救人,过度就是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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