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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金沙江畔的未知秘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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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金沙江畔的未知秘境

导语:在川西317和318国道之间广大的原始高山林区,深藏着一个吉祥盛德之地白玉。如果克服了崎岖难行的交通,大胆地深入这个民风原始、纯朴的神秘境地,你会看到一幕幕神奇的画面:历史悠久的茶马古道遗迹、神秘的白狼古国与萨玛王朝遗址、康区历史上第一座寺庙嘎拖寺、活化石一般原始的山岩父系文化、神秘而荒凉的树葬仪式、号称来自“格萨尔王兵器库的河坡藏刀……

专家评语 白玉是一个地形多变,生态繁盛的自然博物馆,也是一个具有人文特色之地。它为我带来的是平易近人的亲切和幽雅而隽永的留恋。它令我联想到“白玉无瑕”。 李元(著名华裔摄影家)

专家评语 白玉,意为“吉祥盛德的地方”。它不仅是金沙江畔以“原始纯净、清新自然”的生态环境而闻名,更是以其神秘而古老的文化而著称。杨嘉铭 (西南民族大学教授)

专家评语 白玉,如同一座白玉砌成的城堡,镶嵌在波涛滚滚的金沙江畔。它以优美的自然生态环境和独特的文化生态环境,成为康藏线上一道亮丽的风景。降边嘉措(中国社科院民族文学研究所研究员)

这一池碧绿宛如是九寨沟的景致,实际上她属于白玉县山岩乡。山岩,其藏语是地势险恶之意,山岩确因路况恶劣而难以抵达,沿途要翻越海拔5000多米的火龙山。但正因为如此,才有美景深藏山中人不识。在火龙沟谷底,是茂密的原始森林,林中的五彩池,像天上的仙池。确实如此。五彩湖和火龙山就是山岩人的神湖神山,每逢遇重大事情,他们就必来此赌咒发誓。

惊艳无比的大峡谷风光

去白玉,我们选择从德格县城出发,再沿四川通往西藏的317国道一路南下。车窗外不断闪过的,是清亮的、“哗哗”喧腾着的色曲河。约行25公里后,清澈的色曲河终于抵达了它的归宿之地——在一个小峡口汇入到浩浩荡荡、汹涌激越的金沙江。在色曲河与金沙江的交汇处我们停了下来,看见对面耸立着一块巨大的界石,上面刻着“西藏”两个红色的大字。在石头的顶部,一律是五彩的经幡和风马旗阵。阳光从我们头顶的山崖上撒过去,四川这边还笼罩在早晨凉凉的阴影里,而对岸的界石上,热情的高原阳光已经明晃晃地炫人眼目了。

白玉处于川藏南线与北线之间,直至今日,交通还相当不便。因此到过白玉的摄影师也很少。幸运的是,有一位摄影师竟然去过多次并拍下数千张图片。以至于后来想去白玉拍照的人都希望能找他带路。他就是包承立。白玉最让旅者痴迷的景观之一是位于县城的白玉寺。崩空式的僧舍依山而建,宛若繁星散落在白玉城北的山岗上,成为白玉一道亮丽的风景,是白玉县标志性建筑群。而白玉城,就依山而建,沿河散开。城貌确如其名,是个吉祥圣德之地。

南下的路上,必经金沙江岗托大桥,跨过大桥,便可通往西藏江达,然而我们的汽车从桥堍的左侧岔路口,开上了一条颠簸的碎石路,这才是我们要走的主线——从德格到白玉的公路。这条公路路况极差,与其说是连通两个县城的公路,毋宁说是一条乡村之间的机耕道。好在这条路一直是沿着金沙江大峡谷顺流而下的,车窗外惊艳无比的大峡谷风光,令我们旅途的颠簸之苦,变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白玉段的金沙江上游大峡谷,是金沙江流域自然生态和人文生态保存最完好的地方。在青藏高原上由西向东横流的通天河,自青海玉树巴塘河口以下,便急转南下,完全进入峰峦叠起的横断山脉地区,而自此,其名也换成了举世闻名的金沙江。由于4000万年前喜马拉雅强烈的造山运动,地壳相互挤压,产生了一系列“西北—东南”走向的大断裂,它们引导着以金沙江为代表的各条水系的流向,在四川、西藏、云南之间,形成了“三江并流而不交汇”的自然奇观。

金沙江上游大峡谷,自川藏交界的岗托大桥以下,完全是一派自然原始的高山深峡景观。8月的江水浑浊而汹涌,它们从云崖深处一路奔流而下,在褚红色的两岸陡壁上击拍并激起阵阵震耳欲聋般的涛声。到了距白玉县城仅7公里的金沙乡时,因为欧曲的突然汇入以及山形在这里突然陡转,金沙江水也一改先前的流向,忽然倒转:由西北向东南再折向西北,形成了一个巨大的V形大拐弯。虽然在金沙江上,同样类型的大拐弯我在得荣子庚乡的川滇交界处也见过,但那是处于金沙江的中、下游地带,而白玉县金沙乡地处金沙江上游,再往上游去,便找不到这样气势恢宏的河谷大转折。所以,这里才算得上是名副其实的 “金沙江第一弯”。

离开金沙江第一弯,我们折向东南,沿着乳白色的欧曲上溯,先前高峡深谷的雄奇景观到此为之一变,成了一幅清丽优美的塞上江南图。欧曲河岸两边是美丽的藏房和金黄色的田野,再往远处看,便是茂密的森林和灵秀的山峦,而我们仿佛就在画中游一般,停停走走,直到远处山坳上一排耀眼的藏式宫殿建筑从森林中探出头来映入我们的眼帘,我们知道,那便是白玉县城的标志性建筑白玉寺的大殿了。心仪已久的康巴“吉祥盛德之地”——白玉县城,就在那片林木茂盛的山坳下面等着我们了。

金沙江是西藏与四川的天然界河,在高山峡谷中一路奔流,到白玉县境内时,与金沙江一级支流欧曲交汇。清晰透澈的欧曲与混浊 奔腾的金沙江水似阵线分明的阴阳水,互不侵犯,然而用不了多久,大江便以它的强势,令河水渐渐归顺。金沙江在白玉县境流程181公里,给白玉带来了无数美 丽的峡谷风光,使白玉成为江边秘境。

白玉的字音,在藏语中是“吉祥盛德之地”的意思。这座高原小城有着如童话般的美丽,这里丝毫没有一般高原小城常见的杂乱,它安详而洁净。清爽干净的街道两旁,成排地长着有着上百年树龄的高原柳树和杨树,使不大的县城,绿影重重,参天蔽日,人走在大街小巷里,完全像进入了一座灵秀美丽的大公园。再加上层层构建的红顶白墙的藏式建筑,从欧曲河畔一直漫延到半山坡上,使白玉宛如塞上江南,风光旖旎绝伦!

白玉县城坐落在建设镇,全城最醒目的建筑群,便是依山而建、占据了县城北面整座山头的白玉寺。这座兴建于清康熙十四年(1675年)的高原古寺,为德格土司供养的五大家庙之一,我们抵达白玉后的第一个黄昏,就是在白玉寺大殿外宽阔的平台上度过的。那时,寺里寂静清幽,修行的出家人已回到各自的藏房里,阳光刚刚沉入西山,整个寺庙在天光的掩映下,显得格外巍峨庄严,撼动人心。从这里俯瞰全城,洁白如哈达一般的欧曲反映着青亮的天色,呈一个灵巧S形,从东向西,穿城而过,在绿阴夹岸的河谷间迤逦而去。望着那清亮的河水,我的心头涌上来的是一种遗世独立、世外桃源般的感受。白玉,城如其名啊。

当时,我们的藏族朋友拉夏一边用手指着河流的上游,一边对我们说,从这里看过去,远处高耸的峰峦就是扎卡曲神山,那里有许多灵洞。当时莲花生大师和他的空行母都曾在那里闭关修行,以后历代都有著名的高僧大德在此闭关修行。神山下的滴水岩瀑布也是白玉著名的景观,当地人认为饮用了瀑布之水既可以延年益寿,也可以清除身上的许多罪孽。再往远处,就进入了米拉神山的区域,它除了是白玉南区的守护神以外,也是最茂密的原始森林区。

神秘封闭的一方境地

当我们从县城再沿欧曲上溯,过扎卡曲神山、绒盖乡政府,最后深入到白玉南线那群峰拥翠的原始森林区,拉夏说他就出生在这一带,年轻的时候,他和伙伴们经常在这一带的林子里打猎。 1998年国家禁伐令下达以后,这一带成了自然保护区,人们也都放下了猎枪,自觉封山育林。目前,白玉地区算得上是西南高山原始林区保存得最完好的地带,森林资源居全省第二。同时,白玉作为长江上源的绿色屏障区域,也是甘孜藏族自治州最大的天然湿地之一。

白玉南线的盖玉、沙马乡一带,曾经是 “白狼古国”的四大中心之一。这里曾经建立过一个强大的羌族部落联盟,如今沙马乡出土的残垣瓦砾和扎马寺后山夏格布拉宫殿遗址,证明了它当时的强盛。

从白玉地区流传的史料及文献中,我们看到有白狼羌”的大量资料。远古时代,康藏高原上便生活着一支以“白”为姓的氏族部落,许多汉文史料中称之为“白狼”,传说他们是羌族的一支,所以又叫“白狼羌”。早在东汉时期,白玉一带便是“白狼古国”的夷地,当时的白狼古国拥有极为广阔的疆域,既包括今天四川甘孜州的新龙、理塘、白玉、巴塘、得荣一带,也包括云南香格里拉、丽江一带,连西藏昌都、芒康的部分地区也是它的领地。唐代以后,吐蕃统治了这一地区。元朝时推行土司制度,在这里设立了“亦思马儿甘军万户府”, 德格土司家族真正兴旺发达的策源地,便是这里。当时,由于地远天高,被中央政府和西藏地方政府视为“蛮荒之地”、“化外之方”,其政令鞭长莫及,很难真正抵达。因此,德格土司家族在这里的统治可谓一手遮天,俨然一个独立王国,史称“萨玛王朝 ”。 到了清代,迅速强大起来的德格土司家族,又将自己的统治中心由白玉北迁至今天德格县的龚垭一带,成为藏族历史上最具影响力的大土司之一。

交通的不便,令白玉发展缓慢,1970年以前,白玉与外界的商贸往来,还完全是靠茶马古道上千年不变的马帮骡队,其物资转运站还是设在德格的岗托,不过也正因为当年的闭塞,才使境内大片的原始森林有幸逃脱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大肆乱砍乱伐的浩劫。长江源头的绿色屏障因此得到了保护,也为我们保留了大片原生态的自然与人文景观。

白玉火龙沟原始森林的秋色是迷人的,可以说是层林尽染胜锦绣。因为人迹鲜至,境区内森林植被原始状态完整,原生植物群落面 积占总面积的98%。但见群山蓊郁,林海茫茫。乔木、灌木、地被有序排列,常绿的、落叶的、半常绿的错落有致。观花的,观果的、观叶的、观树型的植被交相辉映。是金沙江上游一道绿色屏障。

翻过海拔4000多米的米拉神山,我们的越野车一直行进在密不透风的原始林海之中。据说这一带常常出没着野鹿、金丝猴、小熊猫一类的珍稀动物,同车的县文化旅游局何鹏芳先生还给我们看了他拍到的香獐(即林麝)照片。那是上次他到白玉南线办事时拍的,两大一小的香獐下到溪边喝水,它们见了汽车也不惊慌,从从容容地等他拍完照,才慢慢走进林子里去。因为麝香很值钱,过去猎杀得很厉害,以致当地人都已很少见到这种胆小的动物了。没想到禁伐禁猎才几年,这里又能看见香獐了,可见当地的自然生态确实保存得相当完好。

我们在盖玉乡吃过午饭以后,继续在原始森林中艰难地南行,直到火龙坝分路口的路碑处才止步。再往南行出白玉县境,便接上了通过巴塘县的川藏南线。而如果向右拐进去,再经过一番更为艰苦的跋涉,翻过崎岖高峻、海拔5000米以上的火龙山和欧帕拉山后,就会抵达大名鼎鼎的白玉山岩父系文化区。

山岩在藏语里是“险恶之地”的意思,湍急的金沙江水与陡峻的横断山脉将这一带长久地与世隔绝,形成了封闭千年的一方秘境。在那里面,以神秘而强悍“戈巴”组织为代表的山岩父系文化一直流传到今天,直到近几年,才渐为外界所知。山岩的部落社会长期是以“戈巴”组织维系的。“戈巴”一般大的有上百户人,小的仅七八户人,其组织分工有首领、元老团、勇士团等,大事情则由代表其最高意志的戈巴大会集体决定。由于山岩戈巴组织特殊的坚固性,加之这里地势险要,人性勇悍,过去山岩戈巴一直以独立的小王国自居。

据清史记载,山岩戈巴是“化外野番,不服王化,抢劫成性,不事农牧”。1770年,这里还发生了震惊朝野的抢劫大案,连中央政府赐赠给达赖喇嘛的名贵细茶,也在这里被抢!朝廷曾几度遣兵进剿,都未能成功,从此山岩部落野性难化的恶名便更加狼藉。直到清末宣统二年(1910年)十月,川滇边务大臣赵尔丰派傅嵩率兵五路,在德格土司的大力协助下,攻克了这一地区,才使这个历史上长期独立的部落改土归流。然而直到今天,戈巴之间仇杀、械斗等现象仍然时有发生。

因为时间关系,我们没能前往山岩。在回来的路上,老何解释说: “山岩的这些看似野蛮的现象,只是封闭太久所导致的历史遗留物。近年来,在政府职能的不断深入和与外部世界的不断接触与交流下,这种复仇械斗的现象已经少多了

河坡藏乡的手工艺人

如果说白玉南线是以优美的风景、神秘的习俗、古奥的民风而打动世人的话,那么白玉北线与德格接壤的赠曲河谷一带,则是以其深厚的宗教文化和灿烂的民间手工艺而名扬整个藏区。我们最后去访问的河坡乡,便是这一带最重要的乡镇,它距县城大约30公里。闻名全藏的白玉藏刀就产自这里,因此曾经有“格萨尔王的兵器库”之誉。

河坡乡几乎家家户户都打制藏刀和其他精制的手工艺品。全乡最出名的手工艺人叫噶举秋丹,他今年50岁,有5个兄弟、2个儿子,大家全都住在一所大房子里,每个人都是这一带闻名的能工巧匠。当我们踏进秋丹家里时,感到这里不仅是供人起居生活的地方,也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手工作坊,只不过女主人看起来是善于持家的人,把他们的生活场地和工作场地划分得清清楚楚。

在靠近河坡的热加乡阿仁一带,当年藏王屯兵康区曾强令霍尔部落著名铁工曲打带徒传艺炼铁,其所遗铁渣迹痕现在尚可见到。河坡精湛的铁工不仅能制作精美绝伦的佛具,锋利华美的藏刀,精雕细刻的饰品,而且在制作当地人民的生活用具时也极为实用,美观,耐用。这位姑娘就是刚从铁匠家购买藏区民众最喜爱的铜制藏式水缸回来的,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多满意了。这一瞬间碰巧被摄影师给抓住了。

历史上河坡乡的手工艺远近闻名。近年来,他们以格萨尔兵器生产基地之名重出江湖后,再次名声大噪。家家户户都是手工艺制造者,所生产的刀具,马鞍、佛教用品供不应求。嘎觉家全家三兄弟都是手工艺者,而嘎觉更是白玉河坡乡民族手工艺的佼佼者。有趣的是,包承立说,三兄弟沿袭着藏族一些地区一妻多夫的习俗,生活快乐融融。不过,当相机要对准他们时,大家还是躲开了。

河坡的传统手工艺历史非常久远,相传从唐朝松赞干布时期,藏王屯兵康区,不断向东南内地扩张起,这里就开始了刀枪、戈矛、弓箭等兵器的铸造。到了岭国格萨尔王兴起时,这里的兵器铸造业又得到进一步发展,源源不断地为格萨尔王的东征西讨提供精良的武器。当时这一带广集能工巧匠,采用土法炼铁,赶制兵器。现在靠近河坡乡的热加阿仁沟一带,就是当时土法炼铁的场地,至今尚有当时炼铁所留下来的铁渣遗痕。从那时起,河坡一带便有了“格萨尔王的兵器库”之称。历代的德格土司和昌都地方的土司都使用河坡出产的兵器,所以也有这样的说法:整个康区的军事史,就是河坡冶炼和铸造技术的进化史。

噶举秋丹也认为他家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藏刀手艺,是源自格萨尔王的时代。不过,真正对河坡手工艺产生影响的,是因为南宋绍兴二十九年(公元1159年)康区第一座寺庙嘎拖寺在河坡附近的德念山上落成。当时的活佛蔡巴噶德公布为了修建这座宁玛派的祖寺,曾7次亲赴内地,聘回了一批又一批汉族能工巧匠。这些汉族工匠在兴建寺庙、雕塑佛像、刻印经版、制作各种用具之余,也把自己的手艺传给了当地的藏族人。到了元代,帝师八思巴(萨迦法王)应元世祖忽必烈的迎请进京,八思巴回藏途中,再次憩息于嘎拖寺,并将汉地精工制作的一座响铜三层佛塔、七盏银质大供杯,及其他手工艺珍品供奉给嘎拖寺,由此更促进了当地制作佛具的工艺水平。到了清朝,河坡乡已经从单一的兵器制造基地,逐渐演变成了以刀具、佛具、日用手工艺品为主的藏民族手工艺基地,并且闻名整个藏区,乃至在不丹、锡金、尼泊尔等国也享有盛誉。

噶举秋丹告诉我们,在过去并不是家家都可以打制藏刀,全乡也只有两个家族有资格。那时候做手工艺分工很细,做刀的就是做刀,做生活用品的就是做生活用品,做佛像的就是做佛像,做马鞍的就是做马鞍,总之不能乱来。现在不同了,家家几乎什么都做,秋丹家也不例外,除了做藏刀以外,也接受定做别的物件。因为他们5兄弟在手艺上各有分工,各有千秋,因此谁也离不开谁。于是一大家子就一直生活、工作在一起,和睦且自足。

秋丹家的作坊与我们在内地一些偏僻地区所见的手工作坊并没有什么两样,只不过在他们的手上,有许多内地从来没有过的精细工具,那是专门用来制作刀鞘和刀柄上的花纹的。用这些分工细密的工具精打细作出来的刀具的确是精美无比。他们不用任何模子,完全凭着构思,就把那些蟠龙、彩凤、祥云、花枝等传统图案,一点一点地在白铜或白银皮上轻轻敲打出来。

令我们遗憾的是,由于当地手艺人都没有保留自己产品的习惯,完全是随订随做。我们在离开之前,虽然很想买一把白玉藏刀,或者为内地的朋友们带回一点河坡的手工艺纪念品,但是秋丹很抱歉地说,要买他们的东西,都要预订。这些都是纯手工一点一点地敲制出来的,不可能批量生产,所以也不可能有什么存货卖。

普布泽仁的转世俄色噶玛

比白玉寺更负盛名的是位于河坡乡的嘎拖寺。这座建在海拔4000多米的高山之上的寺庙,是康区的第一座佛教寺庙,因此被誉为是康区佛教的发祥中心。嘎拖寺始建于1159年,已历85代主持。花教五代祖师八思巴赴京路过嘎拖寺时,曾赞颂该寺寺主阿俄益西布巴为“如亿万阳光将大地普照”,遂令嘎拖寺名扬四方。

我们在河坡乡访问的另一位人物不是手工艺者,而是整个白玉乃至康区最出名的画师。他叫俄色噶玛,就住在离河坡乡大约三四公里的白龙沟山坳里。我们驱车到他家门口时,已经接近中午了。他家四周田地里的青稞已经收割,剩下的部分荞麦,绿油油地长势正好。顺着他家门前的那条土路往德念山上走,就可以通到嘎拖寺。同行的老何告诉我们,俄色噶玛本人就是嘎拖寺的扎巴,也是一个在家的修行人。他的唐卡画大多数都是被嘎拖寺和附近的其他寺庙收藏。

我们从这座传统藏房后面的窄木梯攀上二楼,发现堂屋过道上布置着一排转经筒,每一个人要穿过这里到画师的工作间去,都要顺手把这一排经筒拨得“咕噜噜”地转动。在二楼的露台上,画师的两个儿子正在摆弄着一只造型神异的铜铸大鹏鸟。这是传说中的猛禽,被藏传佛教尊为“护法神”,这一只看起来肯定也是为寺庙铸造的,虽然大鹏鸟的翅膀还没有安上,但威猛的雏形已经具备了。

在白玉县境的西南山岩乡里还深藏着一个神秘的社会,人称“最后的父系氏族”——戈巴。戈巴本来含义是:父系或骨系的集团。其最主要特征就是以父系为血缘基础而组成的部落群。因为地处深山密林、深谷大峡之中,山岩戈巴与外界少有交流,他们的一切都成了难解之谜。诸如戈巴源于何时来自何处?其宗教信仰、风俗习惯与藏区为何有同有异?戈巴社会充满了悬念,但是有一点却很清楚,那就是,当上一代“戈巴”(一个组织的头目)要将权力传给下一任戈巴时,象征权力的物品可能是一本经书、一个飞镖或一尊佛像,上图就是戈巴经书,不过与常见的经书不同,它是串起来念的。

噶玛画师的工作间在三楼。他中等个子,戴一副藏区活佛常戴的那种圆框眼镜,虽然已经60多岁了,却显得十分健旺,噶玛画师脸上透出的那分自在、淡定的学养修为,以及从容、自信的文化气质,更非一般的民间手艺人可比。他招呼我们席地坐下之后,一边继续画着一幅尚未完成的佛像,一边回答着我们的提问。一位20岁出头的小伙子给我们倒上了酥油茶,他是噶玛画师的小儿子,也继承了父亲的手艺,成了一名年轻的唐卡画师。噶玛画师的技艺传承自西藏著名的“门萨画派”。在噶玛画师小的时候,就显现了一个优秀画师的一切潜质。当时,名扬整个藏区的 “门萨画派”代表人物普布泽仁已经去世很久,可是当普布泽仁的弟子们见到这位从没有接受过任何绘画训练的年轻人时,都惊讶于他惊人的绘画技艺与灵异的天赋。

“我没见过普布泽仁,可他们都说我跟普布泽仁画得一模一样。 ”从那时起,同行中便有人暗地里以普布泽仁的转世看待他了。上世纪80年代,著名的嘎拖寺恢复重建,全寺德高望重的坚赞俄热大堪布曾笑着对众人说:“现在,普布泽仁的转世有用武之地了。”果然,在嘎拖寺的整个重建过程中,大殿的全部壁画、经部的历代传承祖师画像等几百幅唐卡,全都是出自噶玛画师之手。在一本叫《嘎拖佛学院史实》的书里,前言中就有这样的话:“噶玛画师是一个天才的唐卡和雕塑艺术家。阿格旺波和格则认定他为昌都普布泽仁的转世。”

我们离开白玉走的是东线,由此,与白玉相通的三条路线我们全都走过了。这三条线路各具特色,北线纯是一路雄奇险峻的金沙江大峡谷风光;南线则全都是密密匝匝的高山原始森林风光;而出乎我们意外的是,东线从白玉到甘孜的200多公里道路,几乎囊括了所有类型的高原风光,令人叹为观止

一出白玉县城,便是清幽灵秀的欧曲峡谷风光,虽然道路崎岖,有多处塌方,但均被我们涉险通过,一路平添了许多值得回味的惊险。过了麻绒乡,则进入察青松多白唇鹿自然保护区,这是一片茂密的原始森林区,是“神鹿出没之地”。越过森林区后,就是一望无际的章台大草原,那满眼的绿毯如茵与敞亮的蓝天白云,构成了一幅动人的画面。最后,就是穿越海子山古冰盖地貌,虽然大大小小的海子会让人心中一动,但是地面上满眼的乱石,荒凉诡谲,几十公里也难见人烟,看得我们把心都揪紧了。

好容易过了海子山,翻过一道陡梁,前面的天边突然出现了一线连绵无尽的雪峰,而车轮下的公路,竟笔直地伸向那座最雄伟、最高峻的主峰!就在这一刻,我们突然都怅然若失,都知道神秘而美丽的白玉,已经被我们留在身后了。

拍照有时似乎也讲诚意,眼前这幅日照雪山就是心诚下的杰作。连绵起伏的雪山在夕阳的照射下,呈现出金子般的色泽。摄影师为此给它取名“金山 ”。金山位于白玉县赠科乡境内雀儿山南麓金沙江二级支流安卡河的旁边,属河谷气候,高原的秋季也并非都是秋高气爽,连日的小雨令摄影师一筹莫展。就在他想返回时,云层突变,于是再等等的念头使结果彻底改变:傍晚约7点左右,天空突然放晴,晚霞射出的金光洒在刚刚还雨雪交加的雪山上,金色的雪山又将天上的乌云映得彤红,刹那间只听相机的快门声噼里啪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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