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惠王贪小失大：芝麻之利，西瓜之失

东周第五代天子周惠王姬阆时期，诸侯坐大，周室衰微，但因周天子仍享有天下共主的荣誉称号，所以一些诸侯大国借“尊王”之名行“争霸”之实，自作主张替周王打理天下，还时不时地帮着周室催收点进贡。政治上周惠王发言权不大，个人的小日子还是可以过得很滋润的。

不用劳神管事，又不差钱，本可乐个自在，但事实上周惠王却是一天到晚闲不下来。原来这位天子很不靠谱，特喜好占便宜，见了别人有了好东东，心就痒痒起来，就动了歪脑筋，就做出了不能登大雅之堂的事来。因在同一个圈子，所以周惠王越忙，其身边的人就越不省心，不少大夫甚至深受其苦。

大夫边伯有经济头脑，拆除临街围墙改建了几间门面，出租给丝绸、茶酒、休闲娱乐等经营户。因为门面紧靠王宫广场，租金收入自然不菲。周惠王想把这些门面据为己有，就安排边伯带薪度假。等边伯度假回来，城管已砌起了新墙，门面被圈进王宫范围，边伯的违章建筑被无偿收归了“国有”。

大夫石速逢赌必赢，堪称“赌神”。瞅着石速鼓鼓的钱袋，周惠王就惦算起来。借口君臣同乐，周惠王亲自用苞茅滤酒，请石速共品佳酿。石速本有千盅不醉之量，未料这次才三盅下肚，就云里雾里了。周惠王自称超级“石粉”，拿着一块竹片，请石速签了名。次日朝会，当着众大夫的面，周惠王宣布石速自愿捐出一年俸禄作为天子的生日红包。说完，还拿出竹片让大伙儿过目。石速忿闷至极，半天说不出话来。

大夫蒍国是园艺达人，在郊外河滩上开荒垦地，建了一处私人农庄。周惠王带着一班哥们出城游猎，追赶着几只野兔，无意间闯入了蒍国的农庄。见农庄园中青青、瓜果累累，周惠王就有了念想，派人半夜溜进农庄，偷偷埋下一块地权界碑。据此，周惠王霸占了蒍国的农庄，用来养虎养熊，名之为“王家动物园”。

周惠王如此任性，很快就摊上了事儿。蒍国是周惠王的幺叔姬颓的老师，一直不看好周惠王姬阆同学。周王不打招呼拿了苏子的城邑与郑国交换土地，也让苏子耿耿于怀，总想着要给周室制造些麻烦。蒍国、苏子二人合计后，请了边伯、石速、子禽、詹父吃饭。子禽、詹父也曾被周惠王侵夺过田地，同样是苦大深仇的角儿。酒醉耳热之后，大伙儿情绪高涨，就密谋起了大事。

前675年秋，蔿国、边伯、石速、子禽、詹父五大夫联合贵族苏子一起拥奉姬颓，发动了叛乱。由于准备不足，叛军被王军打败。五大夫率叛军残余退守到苏子的领地温地（今河南温县）打游击，苏子和姬颓则跑到卫国、南燕国去借兵。这年冬，卫国、南燕国出兵助战，叛军攻陷周都洛邑（今河南洛阳），驱逐了周惠王，另立姬颓为君。

卫国、南燕国捞了个金银満钵才撤军，就有人眼红了。前673年夏，郑国、虢国借讨逆平叛之名，组成联军攻入洛邑。周惠王结束了流亡生活，屁颠屁颠地打道回府搞复辟，五大夫及姬颓被还乡团砍头示众，苏子仓惶出逃，投奔狄人部落并躲进了野人山。

王位失而复得，反对派被打垮了，其财产也全归了自己，周惠王心美滋滋的。在洛邑吃喝玩乐了好些天后，周惠王就感觉不对劲了，原来郑国、虢国两国大军还呆在城中，好酒好菜几万人吃喝不说，缺少管束的官兵每天都要闹出治安案件，惹得官民纷纷上访告状。

周惠王派使者代表自己赶猪牵羊、敲锣打鼓慰问郑国、虢国两国军队。给两军将帅派发红包、颁发勋章后，使者借口周天子正在筹备一个高大上的欢送会，打听两国撤军的时间。将帅们的回答千篇一律，说这得听从本国国君的命令，并请使者关注本国政府新闻发言人的微博。

王宫一处库房让乱兵放火给烧了，周惠王就猴急起来，亲自出面请郑国、虢国二位国君吃饭。互敬了几盅老酒后，感觉气氛好起来，周惠王就委婉地提出了撤军要求，二位国君拍着胸脯，都表示“随时可以撤军”。

周惠王大喜，就开始颁发“大奖”。郑厉公的奖品是一面女式铜镜，虢公丑的奖品是一只三脚酒爵。颁奖过后，谈及撤军的细节问题时，二位国君的语气却变了，说：老大你不问，我还真不好说。大军开拔得有开支，目前世界金融危机，国内财政困难，长则一年、短则半载才能筹齐款项，钱到位后才“随时可以撤军”。

原来是要路费！周惠王特事特办，先是卖官鬻爵，接着乱搞摊派，最后“国有”资产清仓，才勉强凑足了数额。收了路费后，二位国君面带愁色，说遇到了新问题，称：此次征战立功的将士不少，依照两国的法律，有些是要赐给田地的。郑国、虢国土地有限，但若是奖励不到位就撤军，难保军中不发生群体事件。

话说到这个份上，周惠王也就懂了。勋章、“大奖”玩得太虛，让人感觉不给力。人家大老远跑来替你卖命，也不是为了领红包、赚路费。郑国、虢国两国是冲着“打土豪，分田地”才出兵的，只是先前自己把郑厉公、虢公丑两位同志的觉悟想得太高了。

周室叔伯及兄弟中，想当老大的不是没有。夜长梦多、节外生枝的事，周惠王也见过好几回。卧榻之侧岂能容他人酣睡，当前之第一要务就是要让郑国、虢国两国尽快撤军，诸侯国军队在洛邑多呆一天，周惠王的幸福指数就会降低一档。

此间，周室的直属领地不过方圆两百余里，飞鹰奔犬时周惠王常常不小心就越境进入了诸侯国。请神容易送神难，万般无奈之下，周惠王只得忍痛割地，将虎牢（今河南荥阳西北）以东的土地赐给郑国，将酒泉（今河南渑池北）以西的土地赐给虢国。办完土地交接，郑国、虢国两军一分钟都没耽搁地凯旋回国了。

由此，周室的直属领地再一次缩小。三年兵戈扰攘、战火涂炭，神马都变成了浮云，昔时富庶繁华的王都洛邑已满目疮痍。想着堂堂的天下老大，为了些绳头小利，居然整出这么大的事儿来，还得不偿失闹出这么多国际性的笑话，周惠王肠子都悔青了。

（漫谈东周列国志：三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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